八煙的婆婆

魚大今天很沮喪，關於「原知‧原味」(註1)銷售量不如預期、關於我們的教育沉痾、關於說愛台灣的人光說不練...。頓時，大家都悶住了，我們所能想到的，魚大大概也想過了，深深地感受到力不從心，不知道能幫什麼忙。也許，過兩天去找報社的朋友問看看能不能幫忙推行原住民文化，雖然，不太能夠期待《蘋果》和《中時》，有做總比沒做好。

話題聊到一個國中畢業生怎麼能夠直接拿博士學位呢？我想起了八煙的婆婆，電視曾經報導「八煙藍染」，去年九月初去了一趟，目的就是為了去看看這個地方，去看看〝藍染〞。從擎天崗經過魚路古道到八煙，全程將近五公里，沿途樹陰濃密、流水潺潺，而且幾乎全是天然的泥土、砂礫，不是用水泥或硬石所堆砌的階梯，走起來舒坦暢快。沿途景緻實在是不經雕琢，去時看到一條蛇，回程也看到一條蛇，只是牠溜得飛快，沒看清楚是啥麼蛇。

中途在森林裡跟松鼠搶食水果以果腹(假的，自己帶的啦！)，到八煙已經是下午一點多，遇到一個住在當地的婆婆，約莫75歲年紀，很健朗，原本只是想問問「八煙藍染」是哪兒？後來坐下陪她聊了一個多小時。婆婆指著某處說：電視報導的就是那兒，我在這兒住了大半輩子，從來也沒看過那戶人家做什麼「染布」，就那麼一次，當場做，當場拍攝，做給人家看的而已！後來有大量的遊客湧入、地方記者採訪，就連兒子幫她建造的魚池加洗衣間、她幫孫子做的鞦韆人家也搶著拍照，她煩不勝煩，就告示：看得到隨便你們拍！至於家裡面的點點滴滴則不歡迎外人打擾。

在她家的斜前方有一個天然的溫泉，她很鼓勵我們去泡，聽說水質很好。因為是露天的，她覺得羞，因此始終不敢去泡。正在談得高興，有一位約莫40年歲的先生從天然溫泉方向走過來，聽到我們在聊他剛剛泡過的溫泉，也加入談話，講得一口標準的國語，還會捲舌！原本我們是很歡迎他加入，後來此人言談間頗為輕視婆婆(婆婆講台語，聽不懂國語)，於是我們把這人轟走，管他是不是哪個學校的教授，我們只覺得他沒教養！

魚路古道上有一個紀錄「白土礦」的告示版，只說前人開墾白土礦，從山頂丟到「日人路」（魚路古道）讓卡車載到山下去，但是並沒有紀錄白土礦是做啥用？有什麼價值？婆婆說，那是做碗用的，也就是製造瓷器的材料，附近有戶人家曾經開墾白土礦而成大富翁，後來因為政府干預而不再經營，就從事餐飲，主要對象是遊客，經營有成而變成飯店，再後來又加入了溫泉服務，就是現在的「綠峰山莊」，這個豪野人一生共娶了三個老婆，綠峰山莊是第三個老婆所有，豪野人現在很老了，又高大又胖。婆婆還說，她覺得他吃太好了，才會那麼老了還那麼胖！可能覺得自己說得太莽撞，婆婆是掩嘴笑著說的，啊！老人家總是厚道些，連批評人家都覺得要小小聲說。^^

聊到以前的人過年過節如何經過魚路古道到士林去打貨，當時沒有馬路，到金山雖然很近，但是菜色很少，士林當時算是大都市，牛、羊、豬、雞、魚...樣多又便宜，於是每逢大節慶總要走山路到士林，後來道路開通，商品可以運輸到金山市場，就不再到士林去打貨了；也聊到前人是如何提煉硫磺礦，過程繁雜，婆婆倒是講得巨細靡遺，一天工資多少、如何分工合作、如何排班、如何提煉等。婆婆雖然目不識丁，卻累積了一生的智慧，堪稱「博士」不為過。所以，到底是擁有一張文憑可譽為「博士」，還是一本行動書才是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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